第二章 希亚瓦塞镇
把时间稍稍倒回一些时间前,同样也是英雄王四世十三年。
故事的舞台,转移到艾伦维埃大陆北方的一个小镇子。
希亚瓦塞镇,在古语里,希亚瓦塞代表着幸福与快乐的意义。
从英雄王统治的时代之前,这个镇子就已经存在了。以一条由西北往东南方向的河流为界限,希亚瓦塞镇被一分为二。河以北,是平民居住的区域,有着大量的住宅屋以及商业街。而河以南,则是镇子的政府以及守备团的驻扎所和训练场。
希亚瓦塞镇有着繁盛的织布产业,在郊外,有着大片大片的亚麻和棉花等纤维植物。在该镇的附近,几乎所有的与布料有关的产品,几乎都会在这里进行加工。
在波西帝国之前,这里也曾是有着“北方纺织王国”的别名。这里,曾隶属于凯恩雷王国的镇子,是由贵族所统领,所使用的人力,也统统是贵族的奴隶。尽管是纺织产业每年都有可观的产量。可除了贵族以外的人们过上了富裕的生活,奴隶们不论镇子里的收益再好,也无法每天摄入足够量的食物。民不聊生。
奴隶们诅咒着镇子,他们也多么希望自己生来是一个贵族,而不是出生在一个肮脏的木屋中,每日啃着和劳动量无法成正比的少量粗粮。古语中的希亚瓦塞,是和自己根本没有缘分的一个单词。
播种、收割、纺织、运输、再播种。每年重复着相同的事情,他们没有生的希望,也没有死的勇气。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男人还是女人,都从来不知道幸福和满足的滋味。希亚瓦塞这个镇名,也不过是已经麻木的讽刺。
英雄王占领此地以后。镇子里随着改朝换代,也焕然一新。贵族被驱逐出了这片土地,奴隶们开始为自己而生活,镇子里从死寂的昌盛开始走向真正平和的繁荣。
人们选举了第一届镇长,第一届非贵族所担任的镇长。即便是没有贵族的管理,这个镇子里的人也完全可以靠着自己的双手,运营着这个庞大的纺织产业。
在第一届镇长库克特恩先生的带领下,镇子进行了重建。组建了镇选举代表,再选举出了各个事物的管理者。
在库克特恩一切井井有条的指挥下,希亚瓦塞镇得到了重生。
人们学会了感谢上苍,派遣了英雄王将他们远离了黑暗而污秽的生活。
然而,希亚瓦塞镇重生的历史,也毅然已经过去了百余年。
这天是一个夜空特别晴朗的晚上,秋天的希亚瓦塞镇的空气是十分干燥的。稍有不慎不及时补充水分,嘴唇就会被像刀子一般的秋风,割裂开来。
索雷川舔了舔已经缺水的嘴唇,好在面部有不少绷带的保护,水分的流失还不算太糟糕。在黑夜底下,这个服饰异样的人,在他满脸绷带所装束底下,咧开嘴露出了笑容。从外面开来,只是他的绷带有着微微的颤动。这个叫作索雷川的男子,只要是露出衣服外的皮肤,都有绷带所绑着。只能够看到他两只苍白的瞳孔,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已经有十三年没有回镇子了。从镇子边上的悬崖上,向下看去,夜晚的镇子依旧明亮着各种火光和油灯的灯光。即便在夜晚,也不会有人会因为漆黑而跌倒。
镇子里也发生了许许多多的变化呢。比如靠近河边那座高耸入云的瞭望塔,在自己小的时候,是没有的。虽然在离开这个镇子的时候,还非常的小,还崇拜着给予人们希望的天使。那时候的记忆还是非常清晰的。
索雷川和那时候的大多数镇民一样,感恩着英雄王的救赎和天使的恩赐。满心怀着虔诚生活着。
自己明明没有做过坏事,却被称作恶魔。
母亲明明没有做过坏事,却被大家绞死在镇子广场的中央。
哥哥明明没有做过坏事,却在流浪的时候,被那些已经记不清样貌的人欺凌致死。
索雷川穿梭在希亚瓦塞镇的街道上。夜晚的月亮出现在这个镇子的上空还不久,街道上的人还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街道还是像曾经那样的热闹,人们脸上露出的笑容也没有减少过。这些都是来自于英雄王的恩赐。
“愿精灵的恩赐与你同在。”偶尔路上遇到几个行人看见了这个奇装异服的外乡人,点头向索雷川祝福着。
索雷川也回以微笑,可惜别人无法看见索雷川绷带后上扬的嘴角。
上了一些年纪的人,总是满足着现在的生活,总是说着,“与一百三十年前相比的话,现在的我们已经足够配得上‘希亚瓦塞镇’这样的名字了。”
而实际上,谁也没在波西帝国建立之前在这里生活过。他们相信着教科书中所说的,英雄王给予了安逸的生活,英雄王是上苍派来拯救世界的,英雄王用了天使和精灵的恩赐——魔法,拯救了这片只有贵族能够欢笑的世界。英雄王想创造的是一个谁都可以欢笑的世界。
生活在艾伦维埃大陆以北的帝国居民都是如此相信着这样的事实,谁都没有怀疑过。
包括憎恨着这个镇子的索雷川。
前几年,一直在各个地方流浪的索雷川。也去过了大陆以南的一些国家,虽然说不是像教科书中所说的南方诸国过着无法饱食衣暖的程度,但是和北方帝国的繁荣是无法媲美的。
波西帝国推翻了曾经持续了数百年,腐败的贵族制度。曾经的贵族继续可以继承和世袭称号,部分财产保留,但是剥夺掉了所有的权力和兵力。成了花瓶一般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任何人都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得到的事务官等级。
大小帝国,小到乡镇,都由人们选举出了会议代表,然后大小事宜都有会议讨论和投票进行抉择。爵位和骑士以及现在推行的事务官等级称号仅仅只是成了官员的代号,无关于人与人之间的级别。经过了百余年的努力,终于彻底灭绝了奴隶的制度。不论是谁,人与人之间,都可以平等对话了。
虽然现在利用自己官务来欺压人的情况也有存在,不过和数百年前的情况比起的话,现在的社会对于平民来说,已经是天堂了。所以,不论是谁都在感谢着英雄王。
希亚瓦塞镇能有现在的平和,没有人的等级,生下来的孩子都是平等的,可以用自己的双手获得相应的荣誉和权利。谁都可以在阳光下跳舞、唱歌,沐浴着如此温顺的日光。
熙熙攘攘的商业街到处挂着油灯和烧着火堆,即便是深秋了,夜晚还是被火焰的温度弄得热气腾腾。镇子里大多数房子是有砖砌起来的,作为希亚瓦塞镇的商业街,几乎都是灯火通明。让人完全不会感受到夜晚的孤寂。商业街边有着相当数量卖着漂亮衣服的摊贩。
索雷川走进一家旅店,穿过门口的风铃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这是镇子里最大的旅店,底层有着二十多张圆桌可以供应客人们进食。
“这位客人,是住宿还是用餐?”
过来迎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看着她丰满的体态和满足的笑容,多半是这家店的女主人。前台站着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不断擦拭着酒杯。小伙子的附近,放着一个老式的收音机,那是上个时代的古老产物。现在的人,对于机械没有太多的兴趣。大家都崇尚着魔法,对于那种神秘的力量,有着无上的吸引力。
收音机不断播放着波西帝国的新闻。几乎满座的客人们,有的也会边用餐边听着最近帝国内发生的事情。更多的人,喜欢在这里讨论着今年棉花或者亚麻的收成,或者是自己作坊里产量、销售量。
战争和纷乱已经和这些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对于这些人,索雷川没有任何一张脸孔是熟悉的。这不仅仅是物是人非,只是那时候索雷川还小,对于那些面孔就只剩下“面目可憎”这样模糊的印象了。记不清楚那些脸孔,可所有发生的事情却记忆犹新。满怀着仇恨和怨念,又一次,回到了这个出生自己的镇子。
“这位客人,您是用餐还是住店呢?”疑似老板娘的女人再次用了小心的口气询问着,对于这样装束奇怪的客人还是很少见的。但因为这里是纺织王国的关系,来往各地的旅行商人不少,她也见过不少有着自己各地风俗的服装。经验丰富的她,并不会因为客人穿了什么奇怪的衣服就影响她那职业的微笑。
索雷川收敛起沉默,尚好他的表情谁都无法看见,很少有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绷带也有便利之处,“住宿,给间最便宜的房间就可以了。”
胖女人带着索雷川在柜台先交了押金,然后随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马甲的男人为自己带路。走上盘旋上二楼的楼梯,圆桌上围着三三两两的人,桌子上放着各式各样颜色鲜亮却不失俗气的菜肴。人们都轻者说着自己的话,却没有人很大声,给人悉悉索索却不烦恼的杂音。
太和平了,这样的情景太过于和平了。
想起哥哥总是会拖着疲惫而残破的身体,和自己无力地徘徊在他乡或是异国。原本哥哥只要离开自己,就可以在随便北方的一个城镇找上一份工作,安逸着自己的生活。但哥哥却选择了和自己,哥哥无法放任被诅咒的自己。
只要和索雷川在一起,他的哥哥也会过上被诅咒的生活。
不断换着城市,不断在流浪,居无定所。只要被人发现到索雷川受诅咒的样貌,就会失去住所,就必须开始逃亡。难以过上一天正常的日子,不能被众人的微笑所接受。不知道和哥哥过了多久这样的生活,索雷川那些时候里,从不记得今天是哪天,因为不管是哪一天,都没有区别。没有区别日子的必要。只能从季节的轮回判断是否过了一年。
索雷川被带到一个房间门口后,服务生给了自己钥匙就微笑着转身走开了。这些都是职业的微笑,训练有素的服务生会对任何种类的客人,进行微笑这项服务。索雷川明白,这并不是对于自己真心的笑容。
打开门,所看见的房间,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屋子内的布置。
那是当然,这个屋子还姓库克特恩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只能凭着记忆,记得当初自己的家是面对镇中心喷泉广场对面,那是对于作为曾经第一代镇长库克特恩家族的奖赏。家已经早就不是那个家了。这条本是安静的住宅街也已经被改作商业街了。也有人将自己曾经的家,买下来后改造成了酒馆旅店。
家的位置就算能够找得到,却也早就不是自己归所。
属于自己的归所,早就已经没有了。
索雷川关上房门,反插上门锁。这种插销门锁,就算有钥匙也无法从外部打开的。
房间的家具很简易,木制的大衣柜上有着一面差不多等身高的镜子。床上的床单看起来也是被洗得纯白如雪,房屋内其他木制品家具也被擦拭得一尘不染。这家旅馆的主人一定非常花心思在经营上吧。
脱掉外面套着的麻木衣服,露出犹如木乃伊般,被层层纱布缠绕住的身体。这些纱布早就被自己汗流,染得都是汗臭了。
他站在镜子面前。慢慢饶开纱布,索雷川就像一只苹果,在被刀工极好的人慢慢削着皮。从头部开始慢慢展现出他的样子。
索雷川没有点亮房间里的油灯。窗的一边靠近的不是喧嚣的商业街,而是对比之下非常宁静的后巷,只能有些月光照射进来。
凭借着月光,索雷川看着已经完全去掉绷带的身体。他拿着毛巾沾上水,对着镜子擦着自己满是汗臭味的身体。
不管看多少次,索雷川都无法习惯自己的样子。就像被诅咒的身体。
从头上的头发、眉毛,到身上每一寸皮肤毛囊内汗毛,全部都是白色的。
不管多少次,看着自己的身体,都只会感受到悲伤和愤怒。这是被上天诅咒的毛发颜色。不管到哪里,人们都会忌讳着这样的颜色。白色,没有吸收任何光线所呈现出的颜色。
索雷川就像上天造他的时候,忘记给他的毛发上色,就这样产生出来的人类。这就像是上天的恶作剧。他不会被天使所祈祷,不会被精灵所祝福。白色不会吸收任何光,所以祝福也一样。
这是诅咒,这是禁忌,这命运。哪怕是自己,看着自己这样的身体,皮肤也会发出灼烧般的疼痛。只要闭上眼睛,索雷川可以想象得到自己苍白的嘴唇,俨然全身是已经泛白,犹如一具尸体。
因为这个颜色,索雷川在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含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索雷川现在还可以保持着理智,没有被愤怒的业界之火带到复仇道路的故事。在此之前,他清楚得记得哥哥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告诉自己,说曾经总是会看见父亲有记日记的习惯,也许那本日记里,会有关这份诅咒的事情。
只是现在最优先要做的事情,想把当年的事情调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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